陕西泾阳人张中东干了一辈子水利,没去过郑国渠景点,觉得应该去看一下。他记起小时候,泾阳属于“拍一拍就有水”的地方,因为恰好在泾惠渠的灌区范围,家乡的玉米长势格外好,总有蓝田人推着自制平板车来,用豆腐换玉米。
张中东大学读的水利专业,毕业后他的师傅曾参与过泾惠渠的修建,而他前后参与黑河水库、“引汉济渭”两项饮水工程,半生都在为西安人的饮水源奔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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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条穿越秦岭底部的隧洞正在艰难掘进。长320余米的TBM硬岩掘进机抵在距离峰顶2012米之下的礃子面上作业,活像一条钢铁巨龙,工人们又叫它“穿山甲”。这只巨兽头围直径有8米多,与隧洞内径的宽度相当。饶是这台来自美国、号称“通吃硬岩”的机器,面对秦岭底部石英含量高达96%的花岗岩,也有些吃不消。
这是被称作陕西的“南水北调”——“引汉济渭”工程施工现场。这项工程地跨黄河、长江两大流域,横穿秦岭屏障,为解决陕西关中、陕北缺水问题而启动,从前期踏勘到实施迄今,已有10多年时间。如今,一期“送水工程”——贯通秦岭底部98.3公里的输水隧洞,逼近最后阶段。7月15日,二期“配水工程”可行性研究报告获国家发改委批复。
打通隧洞的关键是TBM机,机器需要先将坚硬的岩石按压扭碎,巨轮旋转刮下碎岩石。岩石的硬度超过钢材,正常状态下,TBM机每月的掘进长度只有150米左右。
四川广元人邬宗清是这台TBM机的“驭龙人”。他只有小学文化,这台机器却是机、电、液、光、气多个软硬件集大成的高端设备,学习操作时他翻着英汉词典、查阅专业技术书籍、学习新的编程技术。
从一个小电工成长为徒弟们敬重的顶尖技工,邬宗清多年来出现在不少大型基建隧道工程中。过去他难得回家一趟,妻子和儿女都在老家广元。如今女儿毕业后,也到中隧集团TBM四公司的岭南项目部工作,父女俩有了难得的团圆时光。
2012米,是整个秦岭输水隧洞上的最大埋深,也是这条全长98.3公里、直线贯穿关中平原与汉中腹地线路上的最高点。以最高点为分界,洞穿秦岭的工程分为岭南和岭北两个部分。邬宗清掌舵的是岭南项目的TBM机,在岭北,另一台机器在同一条线上的另一个礃子面相对作业,两边的隧洞最终要严丝合缝地吻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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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现在还剩下3.8公里需要贯通,最终岭南、岭北两边合拢,误差不会超过1厘米。”周凯说,这两天围岩比较破碎,每天的进度在2米多,比较缓慢。他28岁,是河南焦作人,负责TBM安全施工。大学一毕业,周凯就来到这个项目,7年时间从安全员做到安全部长。即使在TBM机不作业的时候,幽暗的隧洞也像桑拿房一般热。周凯说,这温度已经相当“友好”。
这项巨量工程有上千名施工管理人员,邬宗清和周凯只是其中两个。在施工现场附近的基地,简易工棚前,随丈夫而来的妻子在门前择菜、洗衣,她们大多来自河南、四川、福建等地,操不同的方言。女人们给这个四面环山的谷地增添了生活气息。男人在隧洞里工作12小时,休息一整天,女人则负责照看小家,有时候会干些小工。据说,也有女人在隧洞里开塔吊。
陕西省水利信息宣传教育中心的李凯提供了一段史料,明广惠渠修建历经18年,其中有一段长417米的隧洞最难打通,工匠们只能采取火烧水(醋)淬的原始办法。尽管周凯他们在穿山凿石上已经有太多优于前人的技术、设备和安全管理措施,但从底部长距离洞穿世界十大山脉之一的秦岭尚属首次,隧洞施工综合难度世界第一。在接近TBM机作业的岭脊段,强大地应力挤压下,岩爆发生的频次和强度很高,靠近礃子面的工人戴钢盔、穿防弹服工作。
周凯记得,2016年2月28日,正在掘进中的TBM机遭遇突涌水事故,一条长流河从隧洞的岩石裂隙中喷涌出来,水位迅速上涨,每天涌水量接近5万方。施工方紧急调动了1000多人,乘着从村里借来的皮划艇,用抽水泵连续抽水,花了七八天时间才把水位降下去。
岭南岭北,所有人都在等待两台TBM胜利会师,那意味着他们花了将近10年时间,完成了从底部洞穿秦岭的工程,算下来,和2200多年前郑国渠的工期差不多。
负责取水的“巨型水泵”就设在汉中洋县境内的汉江干流上,具体承担这项任务的是黄金峡水利枢纽站。从坝沿上俯视,几台挖掘机微缩成玩具大小,在工地上来来回回。建大坝拦截了一半的河道,只余另一半供江水通过,赶上汛期洪峰来临,人们就很紧张。
文章来源:《陕西水利》 网址: http://www.sxslzz.cn/zonghexinwen/2020/1001/572.html